唐正礼和方晓清、张钧懿达成协议之后，过了半个小时，周尘从禁闭室释放，被带到方晓清的办公室。方晓清简述会议结果之后，秘书搬开了一大摞文件，让周尘签署。
“这些是让你参加热身赛，必须要走的法律程序。”方晓清说。
“我能聘个律师，帮我看看条款吗？”
“这至少需要四个工作日，谁也不知道唐先生会不会改变主意起诉你，所以我劝你现在就签了。”
“如果我现在签了，以后还能换选手名字吗？”
“在你注册成猎战正式运动员之前，都没问题，但是如果在那之后再换名字……”
“能不能用特殊符号？比如说五角星，骷髅头……我希望它看起来有个性。”
“你的名……”方晓清一开口就闭上了嘴，身子往后一靠，双手枕在脑袋后面，笑了笑。
“我真是佩服张女士啊，我一向以为她这人一点就燃，没想到她和你每天交流，还忍得下去。”
“也许她没有忍，只是没有在你面前发泄而已。”
“周尘，这里不是你呆过八年的监狱，大部分人智商是超过70的，所以我劝你不要用愚蠢的笑话浪费所有人的时间。这些文件，程序……”方晓清一边说，一边捏住大摞文件的一角，快速翻动。“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感兴趣，可以说是痛恨。但无所谓。你这种人为了争一口气，宁愿把自己害进牢里。但是在猎战的世界，你想争一口气，就得尊重这个系统。把这些都速度签了，然后走人，我没空招呼你，因为呆会我还要亲自上门，去给那个被你揍瞎的小流氓赔礼。明白了吗？”
“我当然尊重系统。不过有时候对一个东西太尊重了，它在把你吞下去之前，会忘了至少先应该假装礼貌地问一句。”
周尘拿过签字笔，把文件拢到自己面前来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这天早上十点，周尘和万侠进入了基地最西面的实战训练大楼。乘坐电梯上升的时候，万侠掏出手机，屏幕上漂浮着一条提醒信息——
TheHunt：您有158条新的私信。
万侠叹气，关机，收回兜里。
“你不点开看看？”周尘说。
“不用看就知道至少100条是骂我全家的，让我歇会吧！实战训练开始之前，我想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。”
为了预备即将到来的热身赛，周尘需要组建一只队伍，并且满足攻坚，追猎，陷阱，援护各一的基本要求。周尘自然是做攻坚了，万侠作为来不及说no的室友，承担了陷阱一职。昨天夜里，周尘拜托万侠在基地内部论坛TheHunt上面发布追猎、援护的招募启事，并且明白无误地表达了，队长就是打倒马焕山的那个人。
“当真要这么写？”帖子还没写完的时候，万侠表达了疑虑。
“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招到能人。”周尘说。
“说得也是……那联系方式就填你的电话号码……”
“当然不行。让他们用站内私信联系楼主就好了。”
“有道理有道理。”万侠照办，点下了发送，然后才想起来，这个发帖的楼主，不就是他自己吗。
“肯定有不少骂人的，”周尘拍了拍万侠的肩膀，“麻烦你帮我过滤一下垃圾信息。”
后来，万侠在“有一个摆脱不了的奇葩室友是什么感觉”帖子下面，灌水直到半夜两点。
实战训练大楼共有八层，顶上三层，每层各有一个通向黯地球的时空门。不夸张地说，这三个时空门，集中了整座基地90%以上的建造和维护成本。周尘和万侠停在第七层，一打开门，正前方的大厅里，已经聚集了近三十名等待实战测试的人。他们往前走，正好有两个人手里捏着化验单，骂骂咧咧地经过， 撞了周尘一下。
“日常训练不过尿检，累积到三次，开除。”万侠说。“这样的人越多越好，竞争对手也少一些。”
在一系列身体检查之后，他们进入了备战房间。作为训练生，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，都穿上了一体式的初级纳米护甲。在之前的训练中，他们已经熟练了这种全面强化身体机能的特殊装备。周尘照常做了一下测试护甲机能稳定性的准备运动，包括引体向上，以及用双拳触地的俯卧撑。凑近了看，护甲银灰色的表层之下，可以略微看见人造强化肌肉纤维的精细运动，令人着迷。
因为在队伍中要担任的职能不同，两人分配的武器也不一样。相比护甲，训练生在武器方面有更大的选择权。教官们会根据他们的训练成绩，给出一系列推荐武器，任其挑选。
每个人，必须配备主、副武器各一件。周尘的主武器是带有放电功能的合金长枪，副武器是匕首。一般来说，无需专门为了武器，佩戴腰带、包裹等物件。周尘把长棍放在背后的相应位置，左手做了一个特定手势，触发“weapon lock”功能，护甲表面自然生出一些细小的触突，固定住长棍。而匕首，则固定在右边大腿的位置，那些触突还会自然形成刀鞘。这样锁定的装备，护甲使用者本人可以轻松地取下来，但除非护甲遭到破坏，敌人是无法强行夺走装备的。
万侠作为陷阱师，主武器是一个从外型很难判断其功能的小球，副武器是可以同时射出五发长钉状子弹的能量射钉枪，配备子弹240发。
“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！”
万侠一边快速念诵，一边结了九个忍者手印。右肩上伸出触突，他把小球扔上去，触突迅速地包裹住了小球。
“……你在干嘛？”周尘说。
“weapon lock啊。”
“锁定的手势做得这么复杂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？”
“好吧，九个手印有点长是吧，换成五个好了……”
因为纳米护甲的所有指令手势都可以自定，所以偶尔会出现万侠这种玩脱了的中二病晚期。
一切准备停当了。
“17号周尘，18号万侠，轮到你们了。”工作人员说。
他们离开备战室，进入占领了这层楼至少一半面积的传送室。
在房间中央，就是巨大的传送门装置。它看上去像是四只巨大，尖头朝上，高达五米的蟹螯，呈十字状排列着，中央有一个直径约四米的圆形平台。“蟹螯”连接着数不尽的导线，设备，至少八十名技术人员，正在紧张地监控，操纵着这些代表了人类科技最尖峰的设施。
“请站在传送平台上，保持身体静止。”工作人员说。
周尘和万侠站了上去。
“倒计时30秒。302928……”扩音器里传来声音。
“我靠，第一次我好紧张啊怎么办！现在告病假来不来得及啊？”
“别忘了一切对话都会被记录。你想让上头的人听到这些？”
151413……
“这时候如果飞进来一只苍蝇怎么办？我在资料馆看过一部两百多年前的老片，叫苍蝇人……”
“我现在觉得你就是那只苍蝇。”
876……
“该不会来个3.93.83.7的倒数，耍咱们吧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
0。
传送门中央爆发出耀眼的蓝光，万侠有那么一瞬间，觉得有致命的电击正向自己逼来，五脏六腑仿佛要突破肉体的屏障飘散出去。随后，他经历了一瞬间的意识消灭。再睁开眼睛的时候，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又熟悉，又陌生的地方：黯地球。
熟悉，是因为眼前的风景，若拆成一个个要素，都似曾相识：一望无尽的荒原；到处充满碎裂的石块，岩山；无目的的风，席卷着红色的沙，飘过眼前。天空无云，阳光毫不遮掩地直射地面，如果不是因为有调整温度功能的纳米护甲，万侠将感觉到它的毒辣。
陌生，是因为把它们全部凑合起来，却有着语言难以描述的诡异之处。无论是岩石的形状，风吹来的方向，还是地面上的裂纹……比起地球上的景色， 总是多那么一点点扭曲，意外的地方，仿佛是经过超现实主义画家的修正。
万侠曾经无数次通过VR影像，假想性地体验到这一切，但是自己确确实实处于此地，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。
他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一下，发现了更麻烦的问题：
“怎么就我一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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